谁来接替盖特纳？

　　本报记者 兰晓萌 北京报道

　　6月30日，知情人士对路透社和美国几家主流媒体同时放出这样一条消息：美国财长蒂莫西·盖特纳正在考虑今年晚些时候卸任，时间大概就在提高债务上限的谈判结束之后。8月2日是美国财政部定下的提高债务上限的截止日期，距今只剩1个月。

　　当天稍后，盖特纳在芝加哥出席活动时对这一报道作出模棱两可的回应。他没有否认提前卸任，只说计划“在可预见的未来”继续担任财长。

　　其实，盖特纳已不是第一次流露退出的意向。上个月，当他在纽约被问到“计划在财政部再待多久”时，他的回答令在场的许多人感到惊讶：“关于这个问题，我这些天想了许多。”

　　彭博新闻社华盛顿站主编5月中旬也曾撰文写道：盖特纳的同僚说，过去几个月来，盖特纳一直在私下里考虑在任期届满前辞去财长一职。

　　盖特纳将债务上限协议达成之日视作退出之时可以理解。一旦债务上限得以提高，作为奥巴马政府的财长就再没有其它重大政策方面的问题好担忧——新的赤字协议应该会随之达成，金融监管也将按程序生效，抵押贷款调整计划会逐步完善，住房融资政策提议也已提交，通过新一轮刺激措施的希望渺茫因而在短期内不会讨论——一直到2012年大选以前，总统的经济政策团队基本上可以置于“定速巡航”的行驶状态下。

　　但与此同时，美国的经济复苏依然疲弱，失业率高达9.1%，联邦预算赤字接近1.5万亿，许多地区的住房市场仍然低迷，这些问题虽然在短期内无法解决，但它们必将成为2012年大选的主要辩论议题。如果盖特纳作为总统原经济班底仅存的最后一员大将也选择提前离开，奥巴马势必得尽快补上这一空缺。有鉴于国会目前分裂的格局，总统提名的新财长要获得国会——特别是参议院的确认势必十分困难，除非他得到共和党阵营的支持。

　　盖特纳考虑辞职的消息一传出，人们立刻纷纷开始猜测谁将是他的接替者。

　　奥巴马与商界的调和人？

　　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政治“圈内”的人。被多次讨论的人选包括美国前财政部副部长、现投行“艾维克合伙公司”董事长兼CEO罗杰·奥特曼，前白宫办公厅主任、现总统解决赤字问题跨党派委员会民主党方面联席主席厄斯金·鲍尔斯，今年1月接替拉里·萨默斯出任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的吉恩·斯珀林，美联储副主席詹妮特·耶伦，前商务部长、于今年1月接替拉姆·伊曼纽尔出任白宫办公厅主任的威廉·戴利，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董事长谢拉·贝尔，以及前花旗高管、去年7月接替彼得·奥尔萨格出任白宫预算办公室主任的雅各布·卢。

　　其中，罗杰·奥特曼的呼声似乎最高。从资历上看，他曾在卡特和克林顿两届民主党政府的财政部担任副财长职务。但1995年，因卷入克林顿总统的“白水事件”，奥特曼从财政部辞职——尽管他坚称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

　　看起来属于民主党阵营的奥特曼，一直在积极树立支持商界、与商界关系密切的形象。去年9月，当白宫要为辞职的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萨默斯寻找接替者时，媒体称奥特曼曾是白宫重点考虑的“种子”选手。分析者认为，奥特曼被视作重要人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奥巴马希望通过他修补与企业界的关系。

　　奥特曼也多次高调地为被贴上“反商业”标签的奥巴马辩解。去年7月，他曾在《纽约时报》上撰文评论，称奥巴马与商界双方“都应该作出调整，但商界——我很自豪是其中的一员——尤其需要为修复关系作出努力。”他写道，“的确，政府做错一些事，但总体来看，政府的行为一直是支持商业的。”

　　有意思的是，奥特曼彼时的身份是华尔街的公司收购与重组专家——投行“艾维克合伙公司”的创始人兼CEO。华尔街毕竟不是缅因街，奥特曼的履历表上有在雷曼、黑石担任高管的丰富的金融经验，却不是洗刷奥巴马“反商业”“罪名”的合适人选。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最后没有成为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的新主人。

　　“大到不能倒”神话的终结者之一

　　国营独立机构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董事长谢拉·贝尔从许多方面看起来是更加靠谱的人选。

　　在她担任FDIC董事长期间，赶上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及上世纪80年代储贷危机以来全美最严重的银行破产潮。贝尔在这次危机管理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她是率先承认次贷问题的政府官员之一，并帮助增强公众信心和系统稳定性，防止银行遭到挤兑。FDIC在危机中的表现相当成功。它将濒临倒闭的银行出售给较健康的金融机构，并为倒闭银行的问题贷款的未来损失提供信贷支持，通过这样做，而不是直接注资给这些银行，FDIC为其“存款保险基金”节省了400亿美元的损失。

　　贝尔还在推进金融监管改革立法的过程中立了大功。在她的努力下，FDIC的决议程序得以延伸至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大型金融机构，从而帮助终结了“大到不能倒”的神话。在这个过程中，FDIC的权力大大提高，包括与新的系统性风险监管委员会和美联储一起彻底监管美国的金融机构——包括决定其重组甚至破产、辞退其高管、限制其信贷敞口和薪酬奖金的发放、冻结其并购和新的投资活动。

　　贝尔在国际舞台上也十分活跃，她一直在积极推动巴塞尔银行业监管委员会采用严格的资本和杠杆标准。

　　除了在FDIC取得的骄人成绩，贝尔履历表上的其它部分也十分具有说服力：包括美国财政部金融机构办公室助理财长、纽约证券交易所负责政府关系的高级副总裁、商品与期货委员会(CFTC)委员兼代理主席、参议院前多数党领袖罗伯特·多尔的顾问。

　　更重要的是，贝尔与国会打交道的经验丰富。与既不属于民主党也不属于共和党、因而在国会缺少支持、常被批评的盖特纳不同，身为共和党的贝尔不仅受到保守派的力挺，她在消费者保护问题上的处理方式也令其受到自由派的欢迎。

　　7月8日，5年任期届满的贝尔将离开FDIC，主席一职将由副主席葛伦伯格接替。被问到是否还想在政府工作，她回答是的。如果奥巴马开口邀请她，她十分可能成为下一届美国财长。

　　“华尔街禁止入内”的例外

　　另一个最引人注目的热议人选是摩根大通的CEO杰米·迪蒙，因为财长一职目前几乎意味着“华尔街禁止入内”——毕竟民众对华尔街的厌恶之情至今还没有消除。

　　但是，迪蒙及其领导的摩根大通在金融危机中的表现不仅足够“干净”，而且在2008年贝尔斯登和华盛顿互惠银行倒闭、“山姆(专栏)大叔”最需要帮助之时伸出了援手。后来，当许多银行主管面临薪酬过高的指责时，迪蒙多次强调不会用高薪吸引或挽留人才。他还在《华盛顿邮报》上评论，称宁可冒巨大风险让大机构倒闭，也不应对其进行援助。这为他在危机期间赢得了一面倒的好评。

　　对执政的民主党而言，迪蒙是坚定的民主派，是“奥巴马最喜欢的银行家”。白宫的访问记录显示，他是政府的常客。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将迪蒙的名字与财长联系在一起了。2008年，他还是被考虑的人选之一；2009年底，当盖特纳在国会不断受到“攻击”时，已经有媒体报道：一些国会议员讨论让迪蒙取而代之。

　　但是，迪蒙毕竟来自华尔街，是全美第二大银行控股公司的代言人。他对奥巴马收紧金融监管的努力一直持批评态度，并因此刻意将自己与政府和民主党拉开距离(这或许反而有利于赢得共和党的选票)。而且，白宫今年1月已经让同出自摩根大通的威廉·戴利接替拉姆·伊曼纽尔出任白宫办公厅主任——这在一些人眼里是奥巴马讨好华尔街的一个努力——如果迪蒙再加入，可能会强化白宫的“旋转门政府”形象。